薺菜花

2021-02-19 09:42:32 來源：南通網

□丁維香

去農貿市場買薺菜，我要買那種冷長的，就是在自然環境里野生，而不是在塑料大棚里人工種植的。轉了一大圈，還真找到一農婦拎了一大袋薺菜在叫賣，她說都是她一棵一棵在野地里挖上來的。我喜出望外，沒跟她講價，就全買了。拎到家倒出來準備揀摘，才發現里面有好多薺菜已經開花了。朋友氣憤地說：“上當了，老的吃不了了。”我倒是有些驚喜：“薺菜花！‘城中桃李愁風雨，春在溪頭薺菜花’（辛棄疾）真是城里不知季節已變換，原來薺菜花都開了，已經是春天了。”

薺菜花也是花，而且是這樣小小的、潔白的，讓人心生憐惜。我拿一只碗盛上水，把薺菜花養在里面，想象它們開在大地上的模樣。薺菜是名副其實的野菜，沒有人注意它是怎么發芽的、怎么長成的，無論是貧瘠的荒地還是肥沃的土壤，到處都有它的身影，在路邊或者田坎上，它生得更為頑強。它是那么微不足道，匍匐在泥土之上，甚至被走過它身邊的人踩在腳下，然而它看似柔弱的身軀卻有著百折不撓的精神，無畏風霜雨雪，憑著自身的努力，躋身在大地萬物之中。在早春還未完全醒來的土地上，當別的花草還沒有露頭的時候，薺菜花已經悄然綻放出屬于自己的美麗，報告春天的到來。“白日不到處，青春恰自來。苔花如米小，也學牡丹開。”借用袁枚這首寫苔的詩，來形容薺菜花，也是很貼切的。

薺菜是繁衍力極強的野菜，每一根細弱的莖稈上都是一長串的花和籽。正是那小米粒般的薺菜花，將薺菜的種子交給大地，一年又一年，一代又一代，才有了從古到今，人們的餐桌上這鮮嫩盎然的春之味。早在兩千多年前，《詩經·谷風》里就有“誰謂茶苦，其甘如薺”的詩句，說明我們的祖先早有吃薺菜的習慣，它不但可以充饑，而且還很甘甜。南宋詩人陸游最愛食薺菜，在《食薺》一詩中寫道：“日日思歸飽蕨薇，春來薺美忽忘歸”。蘇東坡有詠薺的名句“時繞麥田求野薺”；并且他還贊美薺菜是少有的“天然之珍”。汪曾祺在《故鄉的野菜》一文里寫到的“涼拌薺菜”的吃法：“薺菜焯過，碎切，和香干細丁同拌加姜米，澆以麻油醬醋，或用蝦米或不用，均可。”同是蘇北人，我也喜歡吃這種涼拌薺菜，讀此文似能聞到薺菜的清香。薺菜不但好吃，而且薺菜和薺菜花都是良藥。《名醫別錄》中記載：薺菜，甘溫無毒，和脾利水，止血明目。

關于薺菜花，還有許多風雅的習俗。明代田汝成《西湖游覽志》云“三月三男女皆戴薺菜花。諺云，三春戴薺花，桃李羞繁華。”薺菜花戴在頭上是那么的漂亮，連妖艷的桃李花也感到遜色！還有“三月三，薺菜花開賽牡丹”的民謠，真沒有想到，那么不起眼的山野小花，在人們的心里、眼中，美過艷麗的桃李和華貴的牡丹。可見，美麗不只是在外表，一切樸素的、平凡的事物，只要其熱愛生活、努力自強、甘于奉獻，就會受到人們的贊賞和厚愛。薺菜花的花語是：“為你獻上我的全部。”真是恰如其分，薺菜默默無聞，所求甚少；卻渾身都是寶，無怨無悔地貢獻出自己的一切。做人當如薺菜花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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