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回家過年的小黃

2021-02-19 09:44:27 來源：南通網

□關立蓉

小黃是我的小文友，安徽人，在我所居住的這個城市打工。在一次文學交流會上，我偶遇他，彼此加了微信。從此，我的朋友圈就多了一抹金屬的光澤，沖擊鉆、電線、電表……這些電動工具常常是他朋友圈的主角。小黃說，這就是他戰斗的武器。

有時，他也發一些工地狀況的圖片，嶙峋的亂石，飛揚的塵土，小黃和工友們滿面灰塵，卻有那樣燦爛的笑容……每當看到這些圖片，我的眼前常常閃過《平凡的世界》中的一個畫面，寒冷的冬夜，雜亂的工地，攬工漢孫少平在未竣工的四面透風的屋子里忘情地讀書……那樣的畫面曾經深深震撼過我。小黃顯然是現實生活中的熱愛文學的“攬工漢”。當然，他的處境要比孫少平好得多，我曾經在他的朋友圈中看到，在他住宿的地方，有一個小小的洗漱間。我想下班之后，從塵土飛揚喧囂震天的工地上回來，他能在那兒沖刷去疲勞，穿著干凈的衣裳，在燈下閱讀寫作。

今天，小黃的朋友圈主角是一只锃亮的水龍頭。水龍頭前，兩雙大手握在一起，小黃的大拇指似乎受了傷，纏繞著一圈白紗布。他配了一段長長的文字。這段文字讓我動容。

小黃說：從進入農歷十月開始，我就默默地在心里數著日子，期盼著春節能早點到來。那樣我就可以回到老家，見到朝思暮想的親人和朋友。誰知臨近年關，全國各地的疫情仍有上升的趨勢。甚至有的地方離我打工的城市并不遠，還有的地方離我的老家也很近。看來今年是回不去老家了……我很難過，但轉念又想，全國各地有那么多和我一樣的農民工，他們也都日夜期盼著團聚。如果都回到老家，過了年再回來，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全國大流動，恐怕真的會把疫情擴散。如果團聚給親人帶去的不是快樂，而是災難，那回去就是罪過了。

晚上，房東來檢修水管，我和房東無意間提起我今年不能回家過年了，他笑著說：“除夕晚上就到我們家來，咱們兄弟倆一起過年。”我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，雖是異地他鄉，我卻感受到家的溫暖。我在心里，默默期盼著疫情早一點結束，把以后的日子都過成年……

從圖片上看，小黃房間的屋頂有一盞燈，沒有燈罩，就這樣恣意地發散著光芒。桌上還有一盞點亮的臺燈，筆記本電腦打開著，停留在word文檔的界面。那些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工具，收斂了野性的光芒，安安靜靜，干干凈凈地倚在墻角。小黃的床鋪是上下簡易鋪，下鋪鋪著一條整潔的藍底碎花的床單。上鋪圍著一圈白色的布幔，布幔半拉開，里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兩層書。我依稀看到很多外國作家的作品：《卡拉馬佐夫兄弟》《癌癥樓》《月亮和六便士》……這就是小黃的流動書房吧。

記得小黃說過，每天下班后，不管多晚多累，他都堅持寫點什么，工作越是苦越是累，回來后想寫點什么的愿望反而越迫切。

這潔白明亮的燈光，光暈照亮了夜空，那是一個在文學路上跋涉者的精神生命的原點。有這些文字和書籍的陪伴，還有熱情的工友和房東，小黃不回家過年，他會有一個難忘的春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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