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-05-03 07:43:37 來源: 南通網
□李昌元
小時候,家太過清貧,常遭人白眼,自然連玩伴也少。可那時候的我,正是貪玩的童年啊,于是麥田里捉龜,便是自取其樂之一——況且,龜們是不會笑我家貧、不會給我白眼、不會讓我無地自容的。
我們那兒有句俗語,叫作:麥田里捉龜——穩取。小滿到來的時候。正是龜媽媽們生蛋產卵的季節,它們乘著夜色的掩護,紛紛爬到麥田中,將產下的蛋卵埋藏在麥田那虛松的土壤中,一窩常有七八只之多。當芒種前收割麥子的時候,麥田里很多的地方都可見剛出殼的小烏龜們,急匆匆、樂顛顛紛紛奔向河流的情景——說來也怪,從未見過河流的剛出世的小龜們,竟然有著天然的本領,它們不需要誰來指點,在剛出生還跚滿學步時便會向著河流、向著它們母親所在的河流準確無誤地奔去,而其他的水源,它們是絕對不會去的——也許是母子連心吧,也許是它們的母親用心在向它們召喚吧,或者是因為龜是通靈的吧(據報道,有一只家養的龜,被主人放歸到很遠很遠的大海,那龜為了回家,歷經千辛萬苦,五年后終于又回到了主人的家)。
這些龜們雖然跑不過兔子,可它們也絕對跑不過長著兩條腿的人的,于是我就常捉些小龜們來玩,而這些小龜是不忌人的——你殺一條泥鰍給它們,它們就會偷偷地用眼瞄著你、迅速地、乘你不備的時候將那細碎的泥鰍肉吞咽下去,而絕不會像其他一些飛禽走獸們臉皮薄得要命,給你來個絕食——龜們是不要臉面的,不然人們怎么會說“近來學得烏龜法,得縮頭時且縮頭” 呢?泥鰍是龜們最好的吃食,當然,豬肝豬肉及其他的葷肉都是它們的吃食,可那時正是物質匱乏的時候,且我的家家貧如洗,哪有錢來買這些奢侈之物呀!還好,那時泥鰍多的是,就像那時的龜鳘蝦蟹一樣遍地都是,哪像現在這樣稀少。
于是,當久久未嘗到豬肉葷腥的時候,這些無辜的龜們便成了我們的吃食(當然不用我動手殺它們),但它們的味道實在不敢恭維,也許是它們太多的緣故吧,多了就會覺得膩、就會覺得賤;也許是大人們不知道如何烹飪的原因吧,那時只要填飽肚子就行,哪像現在有那么多的閑工夫、哪有這么多的講究!所以吃它們時也不是仔細品味好好地吃,囫圇吞棗吧,況且那時也不知道龜鱉的營養價值——如果“龜鱉精”早出世幾十年那該多好,那我們就會天天吃、會頓頓吃這些龜鱉們的,而且是仔細地品味、而后是大快朵頤,直將我們的身體養得壯壯的,人皆身高八尺,個個像姚明、王治郅似的也為國爭光了。
后來,進了漁業公司,才知道家鄉的龜鱉根本不值得一提,因為海中的龜是那樣的大而且是那樣的壯實!有時一網起上來會起到好幾只幾十斤重甚或幾百斤重的大烏龜,就像電影里的那樣大——真想跟它們合個影,跟它們學學為人處世之道、跟它們學學靜心養生之道、跟它們學學如何通靈之法……
在我的印象中,東黃海的龜雖然很大,但是太過溫馴了,太過老實了,一到甲板上,便會縮著頭龜宿在角落里,一動不動,隨遇而安,從龜殼中冷眼觀看著這世界——當人們要殺它的時候,它便會伸出頭來,淌著滿眼的淚,顯出它與人的通靈的共性來,讓你見了心軟,以致終于舉不起手中的屠刀——說真的,出海三十余年了,我就從未吃過海中的龜……而巴基斯坦所屬的印度洋的龜呢,卻反其道而行之,似乎有點不近人情——它們從網中一到甲板上,就滿地亂爬,當你捧起它要將它們扔進印度洋的時候,它就會扭頭一張口咬住你的衣服,久久不肯松口,好像它們也知道:它們生存著的海洋也像它們的國土一樣,同樣遭受著恐怖分子的襲擊和騷擾,而不再情愿回到它們的海洋似的;好像它們也知道,只有生存在友好鄰邦中國的漁輪上,才是一方安全干凈清靜的凈土,才可以頤養天年,長命百歲!
而毛里塔尼亞所屬海洋里的龜呢,我們所見到的似乎不算太大,基本上都在十幾斤左右,挺溫馴老實的,好像它也知道人們是會把它們重新放入大西洋的,它們隨網而上,就如同上太空旅游一趟吧,所以它們就靜靜地候在甲板上,等著人們再把它扔回大西洋里去呢。
在金槍釣的船上,也經常釣到海龜,都是幾斤重、不大的那種,可它們就沒有東黃海、巴基斯坦印度洋、毛里塔尼亞大西洋那里的龜們幸運了——它們被請到甲板上來的時候,大多數是死的,因為在鉤上的時間太長了——誰讓它們想飯來張口、衣來伸手、不勞而獲呢?誰讓它們不好好張開眼睛、好好認清眼前的形勢呢?
[責任編輯: 高陽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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